同负一轭 第四章 美惠家的老故事 （5）
作者：王露希 2016-12-22 点击:...次
（声明：原创首发，版权属原创作者所有！）
第四章 美惠家的老故事：祖奶奶和妈妈，妈妈和爸爸，祖奶奶和美惠，还有梅恩阿姨…… (5) 早在丽伶结婚半年后，父亲便“退休”了。说是退休，其实他并没有结束他的生意，只是把生意委托给了他的经理，他两个星期去一趟公司查看业务，一个月查一次帐。没有子女接替他，大儿子在英国，二儿子早在丽伶来之前就去世了，女儿丽伶又嫁人了。他只得自己扛着。要叫他结束生意他又舍不得。 丽伶的二哥是在1958年的8.23炮轰金门的战役中牺牲的。那时二哥正驻守金门，那年丽伶九岁。自从丽伶父亲来到澎湖之后，就一直思念女儿，想把她接来，可是丽伶的继母一直反对，再加上他考虑到女儿还小，怕在途中有个什么闪失，所以就一直拖着。后来，丽伶的二哥死了，丽伶的父亲悲痛欲绝，更加思念一水之隔的女儿，所以才下定了决心把女儿接来。 丽伶的大哥没在金门呆几年就被调到了台湾。后来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了连长级别，又觉得呆在部队没有什么意思，就退了役。后来，父亲给了他些钱去英国留学，他学的是医，毕业之后在英国当了医生，又把台湾的老婆和孩子接了去。 丽伶的父亲在去世前去了一趟英国，在英国的大儿子家里呆了三个月。他是专程去看望儿子一家的。当父亲看到自己的外孙丽伶的儿子时，想起了他远在英国的两个亲孙子，于是决定去看望他们。丽伶的父亲没有带她的继母去，因为继母和儿媳一直不和，两人见面便互相讽刺。丽伶的继母一直惦记着丽伶父亲的财产，想要全部占为己有。自从丽伶的父亲退休之后她便开始了她的计划。她买通了她的一个远房表妹的外孙女，把她安排进了丽伶父亲的公司做总经理的秘书。这个表妹以前也是上海的交际花，也是嫁给一个国民党军官，也是随丈夫来到澎湖，后来又去了台湾。这个表妹也没有生过孩子，只是她收养了个女儿，后来这个女儿结婚给她生了个外孙女。丽伶的继母就把这个女孩从台湾叫来了澎湖，说事成之后一定会分给她一个不小的数目。这个总经理四十多岁，是个有家室的中年男人。本来他跟了丽伶的父亲十来年了，是丽伶的父亲一手培养起来的、丽伶父亲认为可以信赖的人。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经不起这个年轻漂亮的秘书的勾引，同丽伶的继母同流合污起来。他们一步一步地实施他们的计划，想要把丽伶父亲的钱转到他们的口袋里。 本来刚开始他们还不敢太猖狂，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进行。可是丽伶父亲离开了三个月，这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他们在这三个月里做的手脚比前三年都多得多，可以说是前三年的几倍。当丽伶父亲回来之后，发现公司已经面目全非了：客户流失许多，大量资金不知去向。丽伶父亲一看公司成了这样，就气坏了，再加上他在回来的途中受了点风寒，就病倒了。丽伶的继母送他去了医院，医生给他打了几针抗生素，就莫名其妙地得了血小板过低症。于是丽伶的父亲就住进了医院。丽伶本来没有太在意，她认为父亲的身体还好，一点感冒没有问题。丽伶的父亲也没有多说公司的情况，他想女儿要带孩子，不想让她挂心。可是丽伶的父亲才住院两周，丽伶的公婆刚把儿子带走两天，就从医院传来父亲病逝的消息。父亲走时73岁。 丽伶傻眼了! 她虽然怀疑继母和她的侄孙女，但苦于没有证据。她后悔她低估了继母的恶毒和能力，她后悔在父亲离开期间没有注意继母的动向，她后悔自己只顾着自己的小家而没有帮助父亲。 在英国的大哥大嫂赶回来了,是丽伶在父亲的通讯簿里找到大哥的电话号码通知他们的。 丽伶从来没有见过两个哥哥。在她来到澎湖时，二哥已经去世一年了，而大哥在台湾。后来大哥就去了英国。在这期间父亲同大哥见过几次面，而她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大哥。丽伶幻想着同大哥见面时的激动情景，没想到却事与愿违! 这个在英国当医生的大哥对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从未在一起生活过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很是冷淡。他只是对丽伶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连声妹妹都没有叫。而大嫂则是用她那双锐利的目光盯着丽伶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吭地随大哥进了屋。丽伶的心一下从头凉到了脚! 接下来兄妹俩便同丽伶的公婆一起按部就班地处理父亲的后事。好在尹父尹母以前同丽伶的大哥见过几次面，还能说上几句话。他们就商量着处理丽伶父亲的后事：火化、开追悼会等。而大哥和丽伶之间只是客客气气的，没有多的话说。本来丽伶想要把对继母的怀疑告诉大哥，见他这样，就把到嘴的话咽下了。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接下来自然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如何分家产。尹名举及尹父尹母避开了。 继母装出一副可怜相。她说，我跟了你们父亲二十多年了，现在老了，我没儿没女，如果你们不多分一点给我的话，我怎么活?如果我活不下去的话，就自行了断算了! 丽伶狠狠地盯了继母一眼，她知道她在装。继母也知道丽伶会怀疑自己，就避开丽伶的目光。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最后达成协议：丽伶父亲的房子归继母所有，她不必搬出去。把丽伶父亲的写字楼卖掉，钱归丽伶兄妹。公司剩余不多的资金扣除丽伶父亲的丧事的开销及买墓地的钱，剩余的也归兄妹俩。 房子的事情达成协议之后，丽伶的哥嫂便搬离了父亲的房子，住到了丽伶家里。接下来便该兄妹俩分家产了。 那天，大哥借故出去了，留下大嫂同丽伶谈。大嫂拿出一个计算器敲了几下，然后递给丽伶看。 “什么?”丽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你该得的数目!”大嫂说。 “怎么这么少?这不对!”丽伶不解地说。 “就是这个数!”大嫂打出一个数字来，然后除以五。 “为什么要除以五?” “咱家五口人呀?” “怎么是五口人?”丽伶还是不明白。 “我和你大哥，加上两个儿子，再加上你，不是五口人么?” “什么?有你这样算的吗?你和孩子也要算上?” “怎么不是这样算?我嫁到章家算不算章家的人?两个孩子是不是你爸的亲孙子?”大嫂振振有词。 这下丽伶明白了，大哥大嫂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我不管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知道我爸有三个孩子。我二哥已经去世了，剩下我和大哥。我和大哥得平分家产!”丽伶坚决地说。 “怎么可能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回娘家分家产的道理?再说，你出嫁的时候不是给了你嫁妆吗?爸不是还给你买了半栋房子吗?” “爸不是给你们在英国买了一栋房子吗?大哥在英国留学从硕士读到博士不是爸出的钱吗?” “嗨，儿女受教育的费用由父母出，这不天经地义吗?爸难道没有供你读书吗?只要你能继续往上读，难道爸不供你吗?要说买房子，谁家娶媳妇不为儿子准备房子?你大哥结婚得晚，三十多岁才结婚。我们刚结婚四个月他就去了英国。那时我刚怀上大儿子，你爸都没有给我买房子，还是租的!后来给我们在英国买了房子。难道不应该吗?你结婚本该由尹家为你们买房子，还得爸出一半的钱。切!”大嫂的鼻子哼了一声。 丽伶听出来了，这段话，大嫂一方面贬丽伶学习成绩不好，一方面贬低尹家的经济条件。她说：“好，就算不平分，如果算上你的话就得算上我家名举;算上你家儿子就得算上我的儿子!” 大嫂又哼了一声：“能算上你老公和儿子吗?你问问他们姓什么?他们姓尹，不姓章!” “大嫂，我不想继续和你争下去了!我们去找亲戚朋友来评评理，有你这个分法吗?哪条法律规定是这样分遗产的?亏你还是从文明的西方国家回来的!”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要说法律是吧?你看看!”大嫂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扔到丽伶面前：“你看看，这是你爸的遗嘱!” 丽伶迷惑不解地捡起那张纸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遗嘱”两个字，遗嘱内容的大意是：父亲死后，所留遗产的四分之一由继母继承，其余四分之三由一儿一媳一女及两个孙子共五人继承。 难道父亲在英国时就知道自己回来就要离世?丽伶不解! “不，这不是真的!”丽伶说。 “你不相信?你去翻老爷子的书信和笔记，看看字体对不对!”大嫂说完，一把拽过丽伶手里的纸，把它塞进皮包里，一溜烟出了家门。 丽伶呆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是怎么啦?原本以为，自己亲爱的父亲走了，除了幼小的儿子以外，哥哥是自己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她和哥哥本应该互相关心，互相依靠才是，怎么哥哥倒算计起妹妹来了? 丽伶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直到电话铃声想起，才回过神来。 电话是尹名举打来的，他说母亲问丽伶今晚要不要回家吃晚饭?是和哥哥嫂嫂一起出去吃呢还是哥哥嫂嫂也来他们家吃?母亲要准备晚饭了。 丽伶一听到尹名举的声音，委屈涌上心来。她哇的一声哭了。 尹名举忙问她怎么啦?丽伶只是哭，不说话。 过来大约二十分钟，尹名举驱车赶来了。 尹名举开着车，丽伶坐在副驾座上。尹名举侧头望望丽伶，只见她仍然在发呆，不说一句话。 车子开到尹家门口停了下来。丽伶打开车门下了车，朝家里走去。尹名举赶紧停好车，追上丽伶，搀着她的手。 尹父正在客厅看报纸。看见丽伶这副样子，吃了一惊，忙问她怎么了?名举扶着丽伶在沙发上坐下来，又到卫生间里去拿来一条热毛巾递给丽伶擦脸。 丽伶擦了脸，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发干，她轻咳了一声。尹母见状，倒了一杯水。名举忙从母亲手里接过水杯，送到丽伶嘴边。丽伶从名举手里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丽伶喝过水之后，便把同大嫂的谈话经过叙述了一遍。 尹名举一听，气愤不已。他说：“真没想到你大哥大嫂这么歹毒啊!那个遗嘱一定是假的!咱们不怕他!咱们可以上法院去告他!” 尹父说：“想不到老章家竟然出了这样的儿子!我和你爸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刚到澎湖那会儿就认识了。你爸是怎样在澎湖辛辛苦苦地做生意，辛辛苦苦地挣出一份家业来，我是有所见的。虽说他带来了十几根金条做本钱，可是那时逃到台湾、澎湖来的谁没有带金条来?有些人做生意钱就打了水漂。要撑住不容易啊!你刚来台湾的前后一、两年是你父亲的一个艰难时期。那时你二哥去世了，你父亲精神受到了打击，无心做生意，生意开始下滑。后来，我们劝说他，他才打起精神来。第二年把你接来了。接你来要托人，要花钱。你来前一个月，你大哥就结婚了，也得花钱。你大哥结完婚就向父亲提出要去英国留学。留学要花一大笔钱呀!你父亲没有那么多钱，他还得留点钱作为生意的资金周转呀!于是你父亲向朋友借钱。你父亲还为此向我借钱呢!这可不是我编的!你去问问办公室里的老王，他也是你父亲的好朋友，你父亲也向他借钱。于是我和老王各借了一些钱给你父亲。你父亲送你大哥去了英国，哪里还有钱为他儿媳妇买房子?虽然没有为她买房子，但是租房子的钱是你父亲出的。那时你大嫂已经怀孕了，于是你父亲每月寄给她生活费。后来你大侄子出生了，你父亲又养你大侄子。可以说，那时，你大哥一家三口都是你父亲供养的。后来，你大哥博士毕业了当了医生，又把你大嫂和大侄子接去了英国，这才停止了给他们寄生活费。但接着又给他们在英国买了房子。他们一家不知花了你父亲多少心血!你父亲难啊!还有你父亲娶的那个女人也让他不省心。他在前面拼命赚钱，你继母却在后面浪费钱!你父亲不容易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