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咒诅黑暗,不如点燃光明
作者:周明/李进城 2016-05-30 点击:...次
这个五月,病人死去,医生也死去。继5月5日广州医生陈仲伟被病人砍死后,5月18日晚湖南一五官科医生也被病人家属殴打致死。之前,大学生魏则西去世。这个五月,医患双方似乎急速滑向互害型关系。在两篇相关文章后,《境界》继续访问两位在职或曾经的基督徒医生,请他们分享自己在职业中共通的挣扎和超越医学本身的对生命的体悟。 医生不是修理工 《境界》:你对近来医疗领域不断出现负面新闻有何看法? 周明 :这类事件实在太多,做为一名曾经的医生,我的感受很复杂。先说魏则西事件,一个得严重疾病的人去世,这本来是一个比较自然的事情,因为有些疾病,尤其象他得的滑膜肉瘤被治愈的可能性,从医生的角度来看极低,死亡是需要面对的实情。但因为这个病人在寻医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与社会相关的事情,所以这个事件就被放大了。一个年轻人因病去世,只能说可惜,但是为什么我们这个社会会导致本该可以相信的媒体、可以相信的互联网,以及医院本身的三甲资质,都让人不能相信了?这个社会的公众信任度到底从哪里能够得到?这就是让大家愤怒的地方。这个社会现在有太多虚假的东西,这是所有人需要深入思考的。 医疗与社会有很大的关系,国外很多医疗改革都跟整个社会有关系,所以我想,医疗其实可以折射出现在中国社会的状况。就像魏则西事件,你不想进去也被卷进去了,很多人不同程度地受到伤害。整个社会系统让你受伤,系统性的腐败是很可怕的,进到这里面谁也逃不了,在某种意义上,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与整个系统抗衡。 这些年来杀医事件不断出现,非常令人痛心。尽管有错综复杂的社会因素,但不得不承认,这与医疗工作者的医德医风逐渐下滑有较大的关系。 李进城 :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本来是为了避免疾病的伤害而存在,但最后医患关系却以伤害来结束,这是非常令人痛心的。 中国社会传统意识里对医生的看法就不那么合适,这源于中国人对自身、对人的看法的问题,我们民族整个缺乏对生命的敬畏,不知道人是上帝创造的,有着我们认识不到的复杂性。如果认识不到的话,你就会觉得人体是机器,你做医生就是修理工,你就应该把它修好,我花那么多钱你为什么不能修好?实际上这个认识是非常错误的,西方成熟社会对人体的复杂性认识比较好,他们知道医生只是来帮助你的,不是修理工。 一些患者与医生的冲突实际根源来自对生命的敬畏和认识的缺失。一方面患者的期望值很高,他认为就像一部车我需要换个零件;另一方面医生在沟通时也没做到把自己对生命复杂性的认识传递给患者。当然我们不是用说教的方式,而是要用真正能影响到患者的一种沟通方式。 当医德被回扣撬动 《境界》:你的从医经历中是否也曾为回扣苦恼? 周明:我毕业于上海医科大学(现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毕业后到北京一家三甲医院,成为一名胸心血管外科的主任医师,2010年辞职奉献做了牧师。我学医是章1980年代,从那时起到1995年以前都觉得医生有崇高的社会职业形象,应该救死扶伤、不计较个人得失,加班加点都不觉得要有报酬,认为这是医生的职业所应该有的。 但这些年尤其近十年,由于药品回扣等问题导致医生的职业形象越来越不好。在中国,药品回扣对药厂来说相当于是它的营销手段,但这个方法等于把医生群体整个腐化侵蚀了。年轻的医生一进来,他就可以拿到这个钱,并且在工资还不高的时候,他会不想要吗?当经济的杠杆来撬动医生的良知和职业道德的时候,我觉得人很难靠自身抵挡得了。随着时代变化,我看到越来越多行医的行为已经偏离了医生在职业道德方面应该有的取舍。 信主以前我就不拿病人的红包,这是我的底线,但药品回扣是收的。信主后就不平安了,不再收回扣了。很多医药代表来找我,我第一个方法就是和他们谈,从专业的角度你这个药跟其他同类比为什么贵一点?假如你也是一个病人,你也会觉得这个费用花得冤枉,这是我拒绝回扣的第一种方法。第二种就是你要给所有人个人性回扣,那我们宁可不要回扣,宁可你们给我们一些学术上的支持,业务上的支持。这种首先它不是最好的,也是变相的回扣,但起码能够阻止一点个人性的诱惑,我只能说在这个过程中有一点平衡,尤其当你是某一个科室方面的负责人,你就更加容易变成一个中箭的人。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我后来想要放弃工作的一个原因,当然最重要的是上帝对我有全职服侍的呼召。 除去体制的问题,在工作中确实让我看到了人性当中那些恶的东西,每个人都是赤裸裸的。当我们有信仰的时候就更加看到罪性的真实:我们里边的道德没办法与利益的诱惑抗衡。 李进城:我1994年从医学院毕业以后就进入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工作了十年后于2004年到美国留学,我在美国开始也打算在那边考医师执照行医。但当我考过了住院医生以后,上帝感动我回到中国,现在我服务于一家私立医院,也在一间教会服侍。我在2005年信主,《圣经》说:“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上帝的荣耀。”我认识到人真实的光景。做为医生,上帝让我看到人是不完全的,不但是躯体上,心灵上也是不完全的。 我想中国的医生除了和全世界的医生一样,需要面对一个难以完全认清的人体的奥秘以外,还要面临体制问题。中国的医疗体制不符合市场的价值规律,医生得不到合理报酬,再加上人的贪欲,人就会想各样的办法,其中就包括灰色收入,这也是医患关系恶化的一个原因。 前段时间我们小组查经查到《以弗所书》第五章,提到“从前你们是暗昧的,但如今在主里是光明的,行事为人就当像光明的子女。”作为基督徒医生,我们要远离暗昧无益的事,当然现在中国不仅是在医疗行业,其他行业也面临很多黑暗,主也教导我们要爱惜光阴,因为现今的世代邪恶,大环境很差。 我从国外回来后进了一家私立医院工作,再加上主的保守,相对而言在回扣部分面对的境况要好得多,但即使如此也有医药代表找我,我就对他们说,你们可以推荐一些医疗方面的新产品,我需要的信息是怎样用你们的产品来帮助我的病人,我不需要你里面有什么销售方面的政策,包括你的回扣有多少、提供多少便利给我。医药代表逐渐就不找我了,感谢主让我远离这些。 其实医生不能掌握生命 《境界》:医生的职业以及信仰使你对生命的看法有了哪些不同? 周明:象我这种专业的人,每次心脏手术之后都会面对病人的生死。有些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我们经常说他们“多一个心眼”,他的里边多了一个窟窿,这种小孩来的时候都很可爱。我看到有些孩子活蹦乱跳来的,但可能他活不了;而也有些病得很严重的孩子,我们说这孩子很可惜可能活不了,但他可能做了手术能活。这就是医学中的个体化差异,俗话说就是命好。那个时候我也会想,人的生命不完全在医生手中,医生只能完成他能做的修复工作,但是生命是谁赐给他的?谁能让他活下来?谁在掌握人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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