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我说了算,这行得通吗?(2)
作者:临风 2018-04-10 点击:...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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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房内徘徊,一语不发,也不对她瞧。末了,他走近她面前,眼睛闪出火光似的,按住她的肩膀,直朝着她含泪的眼光瞪,他的眼神是尖锐的、热烈的、动人的,突然,他一骨碌跪到地上。 苏妮雅以为他疯了,拼命后退:“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是向妳下跪,我是向一切受苦的人类行礼呢。那些贵人根本不值妳一个小趾。” “你怎么这样说?我是不体面的人阿。” “妳不体面没错,妳是罪人没错,妳住在污泥之中,可是妳却有如此高尚的情感,妳在大大的受苦阿……。妳为什么没有自杀或疯掉或败坏掉了呢?难道妳还在等待奇迹?” 他看着苏妮雅,知道了答案,叹息道:“上帝倒底帮助妳了什么呢?” 后来,他看到桌上摆的圣经,他要苏妮雅为他念那段拉撒路复活的故事。 在这贫困的房间,幽暗的烛光照着凶杀犯与妓女,却一同念着圣书,这多奇怪阿! 拉斯柯尔尼科夫叹口气说:“我如今只剩妳一个了!我得跟妳说一件事。妳知道是谁杀了莉扎薇塔(当铺老妇的妹妹,也是苏妮雅的朋友)吗?” 苏妮雅惊吓极了:“你知道凶手是谁?” “我得找人说出来,妳是唯一的了……但是我明天再来吧……再见,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他果然来了。他先问了一大堆问题。最后,他终于说出实话: “妳知道是谁了吧?” “喔,老天阿!”苏妮雅嚎啕。她躺到床上,脸倚着枕。 然后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是她又坐起来,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双手,温柔的凝视他。然后她围抱他的颈项,紧抱住他:“你作了什么事阿!” 拉斯柯尔尼科夫露出凄惨的脸容:“你为何不骂我,却拥抱我呢?” “因为全世界没有比你更不快乐的人了!”她狂狂地喊。 那他一向不容许的情绪在心中翻搅,他的心一软,两颗眼泪蕴藏在他的眼眶中,就要掉下了。 “苏妮雅,妳不会离我而去吗?” “不会,无论你到何处,我都随着你……为何你不早来,我为何不早些遇到你呢?” “无论如何,我来了。” “是的,让我随你到西伯利亚吧。喔,为何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人,却去作强盗杀人呢?” “苏妮雅,因为我想作拿破仑,所以我把她杀了。我不想一辈子只是一条虫,一只跳蚤,我想作拿破仑,但是我需要机会,我需要钱……这就是我杀人的原因……我不是为了想饱肚子,我是想拯救世界阿……。伟人需要胆识,奴颜屈膝者永远没有权力。我要证明自己的胆识,看自己能否跨过障碍……苏妮雅,拿破仑也曾越过他的障碍……结果苏妮雅,我发现我同时也杀了我自己。” 苏妮雅劝他自首,并且表示愿意陪他去西伯利亚。 “梭娜(苏妮雅别名),妳有十字架吗?” “有两个,一个是铜制的、一个是木做的,我把木做的送你,因为铜制的是莉扎薇塔送的。这样我挂威里的十字架,你挂我的。” 她说:“我们一同受苦难,也一同挂十字架!” 流放与新生 拉斯柯尔尼科夫终于去自首了。结果被判流放西伯利亚八年。 拉斯柯尼科夫在西伯利亚有很常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笑容。他的认罪与受罚虽然解脱了他良心的控诉,但并没有带来他心灵的释放。 使他痛苦的不是苦刑,而是骄傲的重挫。他的学说和对自己是拿破仑的信念如此蠢笨,失败到底,让他觉得羞耻,让他的自信和自尊被彻底践踏。因着这些内心的挣扎,他像一头困兽,对苏妮雅很粗暴没耐心;苏妮雅只是默默的陪着,没有怨言,更没有嘲笑他。 因为长期的郁闷,拉斯柯尼科夫在复活节后大病一场,进了医院。他神智时醒时昏。有一次,他梦见全世界都得了很奇怪的瘟疫,这个瘟疫使得患者个个都相信自己有智慧,紧握真理,每个人都确信自己毫无差错。可是也因此,全世界都再也不能判断什么是罪恶、什么是良善、谁应受罚、谁该免罪;彼此互相冲突、互相诋毁、互相残杀,人人都以己之是责人之非。最后,全世界只有少数人得救,但没有人见过他们,听过他们的声音。这个梦让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重要的真理。 昏乱中他尚知道苏妮雅每天都会到医院来探视他。有次,两人一齐坐在大石上。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拉斯柯尼科夫突然倒在她面前大哭。她起初大受惊吓,后来才懂得,这个不让自己表达软弱情感的男人内心深处的骄傲终于崩溃。他再次央苏妮雅为他念拉撒路复活的故事,他“复活”了! 苏妮雅代表上帝的恩宠。当他遇见恩宠(恩惠),认识到恩宠的能力超越任何坚强的意志,他才放得下自己内心的骄傲和好胜心。第一次,他懂得恩宠的意义。人只有在认识到自己完全不堪的时刻,才能放下身段,接受恩宠。 虽然刑期还有七年,但是他不再害怕,也能期待离开西伯利亚后的新生活了。他不再需要理会那超人的理念,也再也不必以凡人为耻,因为他是个新造的人了。拉斯柯尼科夫终于爬出了自设的壳子,让恩惠的光照射进来。 反思 鲁迅说:“一读陀氏24岁时作的《穷人》,就已经吃惊于他那暮年似的孤寂。到后来,他竟作为罪孽深重的罪人,同时又以残酷的拷问官面目出现。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他们,不但剥去了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要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的洁白来。” 可是,单单发掘罪恶不过点出问题的根源,我不知道鲁迅有没有跨越对罪恶的拷问,放下执着,进入恩惠。 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新生也说明了,没有所谓强人道德和凡人道德之分。道德感是普遍的、客观的。它不是为权力,或是为强人的利益服务的。 《纳尼亚传奇》的作者C.S路易斯曾说:“坚定相信一套客观的价值,是避免暴政与奴役的必要条件。”这句话应用在拉斯柯尔尼科夫的身上何等贴切。不过,他是从接纳恩惠里认识到的,不是从寻求正义里认识到的。 正义固然重要,它或许带来审判和咒诅,但恩惠带来“复活”和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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