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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一，因为女儿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有一场演出，我驱车带着母亲和妻子到上海。我们夜访久违了18年之久的华东神学院老院区，重拾多年前的记忆。回杭州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母亲陪我聊天，以减轻我的悃意。在出城的高架上，时不时因为前面车子太多而车速放缓。一次下坡的路段，母亲看到前方被无数尾灯照亮半边天空的场景，说：“你看，像山朵花一样!”一时之间，我被母亲这句朴素而富文学色彩的表达给折服了。回应说：“真像!”

母亲可以说是一位半文盲，只读过不到一年的书。她都还记得自己读到哪一篇课文，被外公叫回家，此后就负起家庭的责任。但因为从小在教会里长大，学习识字，慢慢学习唱诗、阅读圣经，甚至近几年还开始可以抄写一些牧者讲道的笔记。但她始终是一位农村妇女，没有文化知识，她也经常说自己无知识、没文化，也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但刚刚这句话，却让我大开眼界，将我带到文学最朴素的境界。她说的“山朵花”，就是“映山红”(杜鹃花)的温州土话。她说前面的景象像“山朵花一样”，就将她年轻时印在脑海里的记忆清晰地描写了出来。每年春天，漫山的映山红将整座山圈在花海中，晚上被汽车尾灯所照亮的场景有些类似，她就脱口而出。

接着，我跟母亲说：“你说得很好，想一位文学家一样。”她当然不理解。我就解释说，主耶稣就是用比喻——最浅白的语言将深奥的表达了出来。比如：撒种的比喻、山羊与绵羊的比喻、十个童女的比喻。

这件小事，让我想起在自己服侍生涯中必不可少的两个范畴，一是文学，二是神学。关于文学，我们总是视它为高大上，感觉自己连阅读都成问题，谈何去创作。但其实，我们真正去阅读作家的作品时，就会发现，文学创作的素材就是生活，离开了生活，文学就断了根。许多伟大的创作，就是来自草根的生活情境，正是很“接地气”的作品。

关于神学，很多人一听到，印象就是深奥、无法理解，跟生活脱节、不接地气。然而，神学本身并非象牙塔一般，并非脱离信徒生活。神学的根基在圣经，源自神的默示，同时基督徒对圣经的理解，就产生神学。当然，在解释的时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水平，其神学的阐释各有不同。每位基督徒将自己所理解的阐释出来的时候，就产生最草根的神学。因此，每个基督徒都如神学家一般，其区别就是水平的高低和理解的正误。

思考至此，我更能理解为什么弟兄姊妹会提醒牧者(传道人)的讲道要接地气，而不能只是喊属灵的口号，或者高谈信仰的大道理。因为基督徒的信仰与生活不能脱节，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均与信仰有关，所遇到的问题都有信仰的表达。因此，作为牧者，其所传讲的信息一方面不能偏离圣经，另一方面也不能脱离生活。基督徒生活若称为“地气”，传道人的信息就应该“接地气”，这样才能将真理与生活相结合，给予正确的指导。而在牧者传讲信息的过程中，“接地气”的牧者就自然会运用许多在人看来“土得掉渣”的例子与比喻，从而引起共鸣。